对话2016最离奇动画《香肠派对》导演，他们是如何在R级动画的道路上走到今天的。
成人动画在美国是一种比较冷门的动画形式，特别是一部有着好莱坞电影工作室背景的R级成人动画，就更罕见了。索尼想要改变这一点，于是《香肠派对》在超过3000家影院上映了，毫不意外地成为了当下最热门的成人动画。
《香肠派对》几乎每一个方面都是惊人的：它构思于真人电影的名字，它的口碑极好，它受益于优秀的营销，更重要的是，作为一部立体的电影，它又超越了其看似荒诞的背景。
电影的两位导演在接受美国媒体CartoonBrew采访时，说起了在好莱坞营销R级成人动画的困难，谈到如何控制经费，让成本远低于好莱坞CG动画，还说到了他们是如何在R级动画的道路上走到今天的。
接下来是导演简介和采访实录，三文娱翻译整理如下。
开始
（ 电影的两位导演：康拉德·弗农和格雷格· 蒂尔南。弗农曾经执导过三部梦工厂的电影，其中包括《怪物史瑞克2》、《马达加斯加3》这样的大片，他还和罗根一同在电影《大战外星人》制作中合作过。
后来罗根为弗农带来了《香肠派对》，这是一个他和朋友埃文·戈德堡以及乔纳·希尔一同构思的故事。罗根向弗农描述这部电影，讲述了一个关于“一群逃出包装袋的香肠”的故事。
弗农曾经在少年时期就看过了《重金属》（美国的一本杂志，刊登一些情色、暴力的幻想文学及插画，1981年该杂志拍过一部动画）和拉尔夫·巴克希（动画导演，上世纪70年代执导独立、成人向的作品，在主流动画以外另辟新径）的电影，他一直都想在导演生涯中执导一部他自己的成人动画作品，于是他选定了《香肠派对》这部作品。弗农邀请了格雷格· 蒂尔南来担任电影的合作导演，后者曾在上世纪90年代初和巴克希一起合作过《幻世空间》。蒂尔南在加拿大温哥华的Nitrogen动画工作室工作，这是他2003年和他的妻子妮可·史丁一起开设的工作室。在制作《香肠派对》之前，工作室主要是做儿童电视节目。）
问：首先恭喜《香肠派对》所取得的成就。我相信很多动画行业的人都会为此骄傲，毕竟我们需要更多不一样的电影，《香肠派对》让我们看到了一条新的道路。
康拉德·弗农：我和格雷格总是在说，在相当长的时间里动画都是为家庭或者孩子制作的，甚至现在好像只剩下这样的动画了。我们做《香肠派对》很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，我们想要摧毁这道壁垒，想要讲述不一样的故事，想要带来不一样的动画。
其他人都不能理解我们在做什么，因为我们在做的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事情，其实对我来说做这些事情也挺神奇的。很多工作室都说我们不懂动画，也不肯参合我们的作品，很多动画公司也这样，他们不想被我们的动画砸了他们的招牌。所以我们当时进退维谷，但是多亏有（梅根·艾利森的）安娜普纳影业和索尼（旗下的哥伦比亚电影公司）。我们希望我们打开了一扇门，连接起了观众和这类动画，毕竟所有年龄段的人都喜欢动画，电影制作人们应该为不同观众做出不同类型的动画来。
问：安娜普纳和索尼投资之前，你们找了多少工作室？
康拉德·弗农：太多了，我们问遍了大大小小的工作室，我们甚至考虑过找个人投资者。当时的情况挺糟糕的，如果不是有安娜普纳和索尼，我和赛斯、伊万、格雷格他们可能到现在还在想办法找投资把电影做出来。
问：这部电影真的影响巨大，而且开辟了市场上动画的新类型，你们做得太好了。
格雷格·蒂尔南：那正是我们想做的，而且我们现在还只是迈出了一小步，其他所有人都可以沿着我们走出的这一步做得更好。
问：Nitrogen工作室以前做过很多儿童电视节目，现在做了一部R级电影，工作室会不会受到影响呢？或者这其实是一个工作室改变未来工作方向的契机？
格雷格·蒂尔南：老实说，我们工作室没有什么要改变的计划。我当初开设起这个工作室，只是想尽可能做高质量的、前沿的动画。我很幸运这些年一直有项目找上我们工作室，但我们其实只想做好的动画而已。其实无所谓《托马斯和朋友》还是《香肠派对》，我们就是在做动画，那是我们唯一擅长的事情。
问：之前有报道说整部《香肠派对》的成本只有2000万美元左右，这是真的吗？毕竟这个数字听起来实在不符合如此高质量的作品。如果是真的话，你们是怎么用这么少的成本做出这么棒的动画来的呢？
格雷格·蒂尔南：其实我和康拉德既可以承认也可以否认这个数字，我能说的就是，康拉德给工作室带来这么一部作品以后，我们签了约，和赛斯和伊万，包括安娜普纳还有索尼都签了约，我们确信我们有能力做出一部看起来像花了1.5亿美元的电影。关于成本，我能透露的就这有这么多了。而且这也正是我13年前成立工作室的原因，我在洛杉矶工作了这么久，我知道做电影的时候有太多钱浪费在一些没有意义的环节，如果我们有自己的工作室，就不需要花那么多钱了，而且还会有我们自己的目标和我们决心要做的事情。不过也的确，《香肠派对》就是一部低成本电影。
过去
问：康拉德，你在梦工厂工作了那么长时间，梦工厂又做过那么多高成本电影，你也有自己的资源和人脉，是什么原因让你决定执导一个成本上一点儿也不“梦工厂式”的电影呢？
康拉德·弗农：格雷格和我在任何方面都很投机。我在梦工厂做过三部电影了，所以我明白我想使用一个什么样的工作流水线，格雷格刚好有一条非常契合的流水线，所以我们合作了。比起尽量简化电影来减少成本，我们觉得我们首先想做一部画面好看的、生动的电影，然后再看什么地方我们要缩减预算。我们不希望电影做出来以后我们会抱怨：“真可惜，我们本可以把电影做得更好，可是为了减少成本，最后我们却没有做到。”所以我和格雷格让这部电影达到了其他普通电影的标准。
从我在梦工厂工作的第一天起，我就一直想要自己做些什么，直到我做起了《香肠派对》，我们创造了自己的角色，让他们变得生动有趣，但设计上又并不复杂，克雷格·凯勒曼帮了我们很多忙。我和格雷格以及整个制作组广泛学习了很多作品，希望我们也能做到那些优秀作品一样的水准。我们运用了很多先进技术，这让我们的作品有了独特的风格，但也没花太多钱。
历程
问：和其他那些做实景真人电影的制作人参与动画电影时的想法相比，你们的回答还真是挺特别的。当我们和甘地·塔塔科夫斯基聊起尖叫旅社2的制作时，他直言不讳地表示亚当·桑德勒（主角配音之一）想掌控整部电影，哪怕他根本不懂动画制作。你们在制作《香肠派对》的过程中有遇到过这个问题吗，还是说制作过程非常顺利？
康拉德·弗农：回想一下，还真是非常顺利呢！是的，他们（赛斯和伊万）不懂动画制作，所以我加入了他们，然后他们说，“要好好做这个作品噢，让我们能一直看着你是怎么做的就好了。”做《香肠派对》的过程中，很多原来的设定需要改变，有的是动画化的需要，有的是主线情节改变的需要。这种时候，我们就坐下讨论看这些改变是不是能让电影更棒。Nitrogen的格雷格和妮可也非常支持，他们表示要努力把这个作品做出来。安娜普纳同样很支持，还给我们投资。所以《香肠派对》的制作就很顺利了，就是大家一起合作，平等交流。我们经常想，这要花很多钱的时间，我们做的努力值得吗？有时候觉得值得，偶尔也会觉得不值得，但是没有因此发生过什么争论。我们当然会有压力，但是我们从来不吵架。
问：我个人非常喜欢这部电影里角色的二元性，当他们和自己人在一起时，他们能看能说，但是当人类看到他们时，他们又变成静物了。观众们一直在讨论着这个设定，我想知道是谁想出这个主意的，是电影剧本里就这么设定好的还是你们在制作过程中想出来的？
格雷格·蒂尔南：这个问题挺有趣，因为这也是我们在制作电影时，很早就在考虑要怎么克服的困难，当然是由我和康拉德想出来的。在这部电影的世界里，理论和逻辑有各种各样的小问题，制作时不时会有像这样的疑问：“等等，为什么这些芯片是活着的，那些又不是？”希望我们圆好了这些地方，让电影的世界观比较清晰。
康拉德·弗农：而且我们很清楚我们要怎么形象化地展现这些角色的变化，如果你有认真看电影，你会发现在食物的视角时，颜色饱和度更高，镜头角度的变化更有活力，配乐音量也更大。但是当回到人类视角时，我们稀释了这一切，多数时候镜头保持一个角度不变，配乐是廉价杂货铺的音乐，这些会进一步衬托出食物世界的广袤和有趣，因为这就是他们看杂货铺的方式。
处理细节
问：可能我的想法有些粗俗，但我本来真的期待电影会更反叛更放荡一些……
格雷格·蒂尔南：哈哈，你还是第一个这么告诉我们的人呢。
问：但是在我的理解中，电影里有它的灵魂，而且某种程度上非常可爱，这是有意的安排吗？还是说你们只是想在这方面平衡一下，让电影有更多观众？
格雷格·蒂尔南：这当然是从一开始就有意的安排了。康拉德、我、赛斯、伊万，还有两个作者凯尔和阿里尔，我们当时坐在一起，康拉德是第一个让赛斯和伊万记住的，就因为他的这部动画主题涉及到R级内容、性和毒品，虽然含有这些荒谬的内容，但电影却有自身的心脏和灵魂，观众必须代入进角色中才能体会，才能感受到整个电影更加有内涵的深层次的主题。所以我们可以肯定地告诉大家，这不只是一部表面上那样，一些大香肠聚会的电影。
康拉德·弗农：我们是怀着真情在做这部电影，站在角色的角度来看，我们需要让他们吸引人，就像你说的，非常可爱，电影内容也是这样的。如果我们把角色设计得越线了，太接近现实了，电影里的很多情节就会变得很烦人了，观众也不会笑，更不会再看了。
其实在做这部电影时我们越线过很多次，我们知道那种感觉，所以我们告诉自己，我们要尽量让电影有趣。电影里有一些很荒诞又很现实的地方，它们本来都让人不太愉快。但是我们把这些地方设计得有趣又滑稽，观众们还挺喜欢的。比如电影里巴里对弗兰克的独白中，他身后有一些死人的头颅，当时观众们都在笑，因为这个情节非常滑稽，但如果那些头还在渗血，眼睛像真人那样，观众们肯定都不想看了。
问：可以再分享一些其他类似处理的情节吗？
康拉德·弗农：最典型的一个情节就是，电影里杜什在密室里遇到了一大群老鼠后，老鼠们成了他的同伴，他骑着老鼠们到处跑。其中有一个叫道格拉斯的大老鼠，这个老鼠因为曾掉到一个老鼠夹子里而得名。当时有一个情节是这样的，杜什俘虏了一个面包，他为了羞辱这个面包，把手指插到道格拉斯屁股里，然后又插入面包的嘴里，如此反复好几次。一方面，这个情节时间太长，另一方面，后来我们在纽约试映时，观众们花了十分钟才从震惊中缓过来，所以我们就删掉了这个情节。
